2004年1月1日，元旦。
法定假日，学校不上课，很多学生都跑到校外过节去了。尤其是外地的学生，迫不及待地想好好感受一番节日里北京街头的气氛。
而值此佳节，赵咏薇在做什么呢？
她一个人蹲在超市的仓库里，正手脚麻利地给干海货装进包装里。
严松接到她的电话，听到她打算帮忙打包时，心里很是震惊。
之前双方约定时，明明说好了打包的工作由他这边来负责。
严松本来已经打算好出三倍工资，让两名员工把这点活儿趁着下班给干好。
没想到赵咏薇竟然愿意免费做这项工作。
“为什么？”他想不明白，心里也不相信她会白白做工，她压根不是那种人。
赵咏薇一点儿也不隐瞒，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，反正也是瞒不住的。
“我打算在包装上贴上网店的店名和联系方式。万一哪位员工觉得好吃，以后想再买的话，可以直接找到我家的店。”
没错，在严松说包装袋是超市里普通的塑料袋时，赵咏薇就想好了要这么做。
贴上她精心准备的宣传纸条，员工可以一目了然地知道他们吃的海鲜是从哪家店买的，他们以后想买的话可以从哪里买到。
为了达成目的，她愿意主动接过包装的活儿，让超市员工按时下班，严松也不用付三倍工资。
而且，这件事完全不损害对方的利益。
她话音落下，等着对面的答复。很快便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，随后是一句让她彻底放心下来的话。
“可以。”
严松放下电话，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当初接到赵咏薇送来的礼物时，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多想。
可是后来的一次家教中，对方似乎不经意间提起她家里就是做海鲜生意的，而且在网上专门开了店铺。
严松便猜测到了她送礼背后的想法。
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，相识几个月以来，对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。
在亲自品尝过，确认味道确实不错后，他突发奇想地想给她送上一份惊喜。
员工的年礼，一下子，他就从她那里订下了10万块的货。隔着手机，他轻易捕捉到了她声音里的那份难以掩饰的激动。
严松有些好奇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表现。
年纪轻轻的，就凭自己的本事拿下这么一笔大订单。她会是什么反应？
会不会兴奋得开始失去自我？
很多人，尤其是年轻人，在手里突然有了钱后，或是突然实现自己的梦想后，就像憋在水面下许久终于得以浮出水面吸一口气，立刻变得狂妄起来。
仿佛天地间再也没人能约束得了他。
严松不得不承认，他是抱着几分恶作剧心态的。他在等，等赵咏薇接下来的举动。
可无论如何，他也没想到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手里有了十万块后，不趁着过节出去给自己买些漂亮的衣服包包，反而愿意一个人窝在冰冷的超市仓库，只为了赚更多的钱。
严松挂完电话后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。
自此，他终于确认赵咏薇确实跟他认识的那些小姑娘都不一样。
心性坚韧，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多赚点钱，是个小财迷。
可是你要说她贪财吧，她所有的手段都是正当清白的，完全没有走偏门捞偏财。
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摆在了门面上。
就连他随手给出的6张话剧票，她挂在网上卖了而不是自己去看，她都明明白白地跟他如实相告。
严松眼里的光柔和下来。
看着一旁手上忙着写作业，其实竖着耳朵偷听的女儿，他笑道：“今天过节休息一天，爸爸带你出去玩。”
严嘉言马上放下手里的笔，高兴地跳进他的怀里，“太好了，爸爸万岁。”
高兴之际，她想起刚才的电话，“爸爸，你刚才是在跟赵老师通话吗？赵老师在哪里过元旦啊？”
在小姑娘的印象里，学校总是在上课，难得有放假的机会，肯定是要出去玩的。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还会有人不放假而去工作的。
严松没跟她说实话，只告诉她：“等我们晚上吃过饭，赵老师方便的话，我们一起去看她好不好？”
“嗯！”严嘉言重重地点头。
这边严家父女俩出门过元旦。
另一边，送走超市的员工后，看着堆满角落的纸箱子，赵咏薇深呼吸一口气。
开始蹲下身后一个个地拆箱子。
她爸妈知道每一份礼品里包括四样海货，每样一斤，他们特意把四斤海货放进了一个袋子里。
可惜家里没有统一的包装袋。
所以，赵咏薇拆开纸箱子后，看到的就是四五个颜色大小不一的塑料袋挤在一个箱子里。
不过，她爸妈提前分好了礼包，帮她省下不少力气。
赵咏薇需要做的，就是用超市统一的空白塑料袋打包好每份礼品。
然后在外包装上用双面胶贴上她事先打印裁剪好的纸条，上面写着网店的名字和联系方式。
赵咏薇每拆十个箱子，就开始贴一阵子的纸条，很快便忙得满头大汗。
超市外面不远处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，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喧嚣的哄闹声。
寒冬腊月的北京，滴水成冰。
超市仓库里没有供暖设备，仿佛比露天还要冷上些许。
赵咏薇头上冒汗，双脚却冷得仿佛冻成两块冰坨。
之前蹲着拆十个纸箱子再移动的法子，显然不成了。她不得不一边跺脚一边拆箱子，脚上才能勉强维持着几分暖乎气。
可两只手需要做拆箱子、撕双面胶、贴张条等细致工作，戴手套的话太碍事。所以她的双手露在外面，冻得又红又肿。
赵咏薇一边呵气，一边跺脚，苦中作乐地想象这些宣传纸条会为网店带来多少单生意。
方才接到家里的电话，她当然报喜不报忧，跟她爸妈说她正在外面跟同学们准备一起跨年呢。
收音机的点歌台放着的是Twins的《下一站天后》。
赵咏薇一边听着歌当作背景音乐，一边在心里暗忖，什么时候她才能成为下一个富婆。
她搓着手给自己打气，“苦难是暂时的，想致富发吃苦。等我什么时候赚够一个小目标了，再也不吃这种苦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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