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若飞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角落里的干草，刚好从草堆下发现了一只小虫，便从干草中抽了最硬的一只戳它，逗得那虫子手足无措。全天下的地牢都差不多，阴冷潮湿，在墙角随意堆了些干草就算是床铺。杜若飞这间牢房靠里，阴冷的厉害，干草也不知被多少人睡过，几乎被压得扁平，根本不能起到防潮的作用，更别说保暖了，还散发出一股恶臭，能熏得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。
杜若飞玩够了虫子，就任它惊慌失措的跑走了，把手里的稻草扔了，仰面躺在那坨臭烘烘的干草上。有草总比没草好，虽然这草都被用的发黑，可也比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强。县衙的牢狱多半都建在地下，一进大牢杜若飞就感到刺骨的寒意。虽然以前也刺杀过牢里的重犯，但那时年轻力壮，而且也未得过如此重的病，竟不知地牢里可以这么冷。
尤其是南方的地牢，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，许多地方还生着青苔，发出腥臭的气味，混合着牢里形形色色说不出来的味道尤其诡异。好在杜若飞也不是讲究的人，只要有个地方能躺能坐，他就得过且过了。
牢头正在桌边吃烧鸡喝着小酒，烧鸡不过是路边小摊买来的便宜货，酒也是勾兑过的，可他吃饭吃得香，咗得津津有味，竟让人也不免生出馋虫来。
“喂，大哥，给我杯酒喝呗。”杜若飞喊。
牢头闻声回头，白了他一眼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，又转过头不理他了。
杜若飞虽也想吃肉，但最馋的还是酒，就算是这种劣等酒他也想尝一口过过嘴瘾。
“兄台，你怎么也进来了。”这声音有气无力的，杜若飞扫了一眼，是从对面牢房传来的。那人一直蹲在角落的阴影里，杜若飞还没注意过，现在才发现那人是吴文寅。几日不见他已没了读书人的儒雅，蓬头垢面的，衣服也皱巴巴，身上还有不少伤痕，看来是受了不少委屈。
“和你一样，被冤枉进来的。”
吴文寅一听此话，本来毫无生机的眼睛爆发出一丝亮光，有些激动的说：“你、你也相信我是无辜的？”
杜若飞白了他一眼：“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，怕是农妇都打不过。”
这话虽然是在嘲笑他，可是吴文寅却完全不在意，眼里都泛出了泪光：“我是无辜的，我是无辜的！还有人信我！”
酸秀才是杜若飞最讨厌的人之一，这些人每天咬文嚼字不知所云，遇到事情屁都说不出来，没有吓得尿裤子就算是表现出色了。他懒得多说，继续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。
没过多久来了几个官差，和老头说了几句，牢头点头指了指杜若飞这个方向。
杜若飞虽在发呆，牢外的一举一动他都没有错过，用眼角轻轻瞄着，见到有人走过来他又继续假装专心致志的看天花板。
“喂，”官差用佩刀敲了敲牢门：“你是杜若飞？”
杜若飞白他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“他就是杜若飞。”牢头答道：“今天下午刚送来的。”
官差点点头，示意把门打开。
“这是有人嘱咐给你送来的，趁热喝了吧。”官差说着，随后他身后的那个人端过一碗黑色汤药。
杜若飞瞥了一眼差点从干草堆上跳起来，这玩意不是他每日必喝的药么！怎么坐牢都躲不过去！
“喂，快点，你当我很闲吗？”官差不耐烦的催促。
杜若飞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黑乎乎的汤药，那味道确实是每日喝的。
“放心，我们不会下药，还等着你招供呢，若你在牢里死了，我们县衙也脱不了干系。”
坐牢就已经够惨，还要喝药实在是惨上加惨。可这么多人看着，心里暗骂了一句端起碗一饮而尽，囫囵咽下就坐回角落了。旁人大概以为他不愿与官差为武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这药简直苦得他想吐出来，如果不找个地方坐着休息，估计能当场窒息。
官差似乎也习惯这种态度，毕竟关在牢里的人都是和官差有怨之人，别指望他对你还能笑脸相迎。
待人都走光了，杜若飞才慢慢从那苦得要命的感觉中恢复神智。世上怎会有如此难吃恶心的东西，偏偏他每日都要吃，这种东西他吃了快有半年，从未有一天习惯过。好在这一碗药下肚确实有了作用，杜若飞觉得暖流随着腹部逐渐扩散，连带着手脚、经脉都活络了不少。
一碗药不仅驱散了寒意，更是召回了他的记忆。本来他玩了会儿虫子已经忘了昨晚的事情，可刚才喝了药，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白沐云，也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个吻。一想到此杜若飞就心跳加速耳根发烫，明明此刻没人在意他，他还是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，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躺回臭草堆里了。
杜若飞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，只记得纠结了会白沐云，想着想着就睡了。第二日醒来也不知是何时，只见到对面牢房的吴文寅扒在门边使劲伸头。
“你干什么呢，外面掉金子了吗？”杜若飞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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