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雨有些尴尬的拉了拉她。
李忠当没看到似的，转开了头。
而李妈却“呵呵呵”的笑了出来。
“我们春荣是个有福气的，她爹爹爷爷都是有本事的，养得起她，平时并不需要她干重活，我就请人给她裹了脚。”
“等岁数大点，也能像小姐一样，嫁个富贵人家。”
“再也不用跟我似的，当奴婢了。”
发麻的感觉再次爬上头皮，艾淑彤就知道这种老派人多多少少都有神经病。
她在门口的时候，还以为只是难沟通……
现在看她一脸自豪的说着给自己女儿裹脚的事，艾淑彤突然有些害怕她了。
她明明把自己女儿弄成了残废，竟然还在那沾沾自喜，不是神经病是什么？！
神经病很容易伤害到别人，而不自知……
艾淑彤沉浸在震惊的思绪里不可自拔。
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。
李忠清了两下嗓子，打破了尴尬的氛围，“我还有一个儿子，在徐汇中学上学，每周回来一次。”
艾淑彤抬头看他，“那为什么春荣没去上学呢？”
李忠还没说话，却不想一副老实模样的李妈抢先道：“那不行，春荣是女孩，怎么能去上学堂呢！会被教坏的！”
她可能是有些着急，声音略显尖锐。
艾淑彤没理她，专注的看着李忠。
李忠又清了清嗓子，“儿子我管，女儿她母亲管。”
艾淑彤刚到人家的地盘，就这么追问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，夏雨不安的拉住了她的衣袖。
艾淑彤也意识到，刚刚的行径有些不妥。
遂耷拉下眼皮子，装作疲惫的说道：“今天在路上颠簸了一天，实在是累了，就先不打扰了。”
夏雨马上接口道：“是啊，是啊，小姐肯定是累了，我带你回房休息。”
李忠客气的问道：“小姐，吃饭了吗？用不用内人给你做些？”
艾淑彤这一刻还挺庆幸在外边吃了碗馄饨，不至于再饿肚子，“不用麻烦了，我在外边吃过了。”
互相又说了几句客套话，艾淑彤就跟着夏雨回了西边的屋子。
她一进去就发现，西边的格局和东边是一样的，厨房、卫生间和三间卧室。
估摸着得有一百五十多平米。
她转头问夏雨，“我住哪里？”
夏雨笑着走到南边的卧室门口，“小姐，住这间，这间最大，而且还有一个大阳台，你肯定喜欢。”
两人开始叙话不提，对面的李忠家却因她们吵了起来。
李妈：“艾小姐是什么出身啊？怎么一双大脚？我看比不上咱家春荣！”
李忠揉揉眉头，面容严肃的对她说：“你这张嘴给我惹了多少事了？！就不能少说几句？”
李妈不服，嚷嚷道：“我什么时候给你惹事了？我看那小姐穿着打扮洋里洋气的，跟你念叨两句怎么了？！”
李忠：“老爷和爹在电报上都嘱咐了，让咱们好好照顾艾小姐，爹更是说要像待主子一样待她，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？”
李妈冷哼一声：“我说的哪里不对了？！”
李忠：“不管她是不是一双大脚，都是咱们不能置喙的，你以后小心点，千万不要当着她的面说，我看她以往受的是新式教育，对这些肯定会抵触。”
李妈：“新式教育？！那就不能让她和春荣接触，免得教坏了春荣！”
李忠：“随便你，女儿归你管，你爱怎样怎样，但不能当着艾小姐面说些不着调的话！”
李忠看着旁边手足无措的女儿，温声安慰道：“春荣，不要害怕，回屋睡觉吧，我和你娘再说两句话。”
李春荣眼泛泪花，声带哽咽：“爹娘千万不要因女儿吵架，女儿会乖乖听话的。”
李忠眼中闪过一抹温情，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，又想到一旁的妻子常常在他耳边念叨女儿大了，要注意分寸，遂使劲儿攥了下手，重新垂了下去。
“爹爹不会跟你娘吵，好孩子快回屋睡觉吧。”
李春荣这才慢慢的往自己屋子走去，到了拐角处，身子还颤了两下，她忍着脚痛用力站稳。
李忠看到她的样子，不是不心酸，但妻子是个爱操心，控制欲强的，为了不让她把儿子养废，他只能跟她约定，一人管一个。
等女儿回了房，李忠严厉的看向李妈，“你要是不喜欢艾小姐，以后就离她远点，懂不懂？！”
李妈见当家的真生气了，也不敢再呛他，“懂！我不会往她跟前凑的。”
李忠无奈的叹了口气，不再搭理她，径直回了房。
客厅里只留李妈一人，在那不住的碎碎念，“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人操持，要不是我，你能穿上新衣服？你能吃上热乎饭？”
“我说那些，还不都是为了女儿，以后女儿嫁了好人家，你也得跟着享福啊？”
“我不懂你懂？！就知道怪我。”
“等着吧！以后你就知道我的好了！”
第二天，艾淑彤睡到十一点才起来。
肚子饿的不行，她穿好衣服刚要出去觅食，房门就被敲响了，“进来！”
夏雨先是伸进来一个脑袋，看到艾淑彤已经穿戴好，眼睛一下子笑成了月牙，“小姐，我听到你房里有动静，就知道你起来了。”
“我烙了猪肉大葱的馅饼，熬了小米粥，快来吃吧！”
艾淑彤三两步跑到门口，一把抱住她，“哎呦呦！我家夏雨可真能干，听得我口水都出来了。”
吃饭的时候，夏雨对艾淑彤道：“小姐，明天就是元旦了，你想吃什么，下午我去租界外面的菜市场提前买好。”
“租界什么都好，就是东西特别贵，同样的菜，是租界外面的三倍！”
两人吃完饭后，刚出门，就见门厅里坐着两个人，一个是李忠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。
李忠看到两人，笑眯眯的道：“小姐，这是要出门吗？”
艾淑彤点头，“是啊！”
李忠站起来，“王老板，这就是我家老爷的侄女，李秋颖小姐，她刚到上海，以后还请多多关照。”
对面的王老板也站了起来，双手互握合于胸前，“久仰李老爷大名，李小姐这厢有礼了，幸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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