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，小翠姑姑带着我东躲西藏，最后到了苏州，定居在大阜村，直到永明三十年土匪进村，杀烧抢掠，我没有办法，只能带着还活着的村民上山为贼，两年后就遇到了主公。”
秦七月听宋延说完，陷入了沉思。
宋念青应该是得了产后抑郁症，才会跳楼自杀。
张贵妃的话不无道理。
若是云樾真的尽了一个丈夫的职责，也许宋念青不会走到绝路。
人死了在这儿诉衷肠，扮情深，又有什么用呢？
可秦七月没想到的是，云宸的造反居然是因为他的母亲。
怪不得张贵妃会信誓旦旦地说她一死，天下必乱。
秦七月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：“所以说……你的字是假的吧？”
她之前叫宋延的字就觉得出戏，名延字文长，很难不让她想起那位三国里的将军。
宋延没想到秦七月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。
不过也是，秦七月的思维一向与旁人不同。
他轻笑：“我随便给自己取的，文长听着像是个有学问的秀才。”
秦七月不置可否，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宋延这个字号在她那里听着更像是个将军。
“所以阿平是小翠的孩子吧。”
宋延垂眸，提起小翠姑姑不禁让他有些悲伤：“是，土匪袭村，我一人之力实是不敌，只救下了阿平。”
秦七月能够理解，宋延就算有功夫傍身，面对的毕竟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，双拳难敌四手，像白溪长老那种身法的人还是不多。
她意味深长地笑道：“你为何不去投奔云宸？”
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两兄弟，而且他和云宸的关系明显更加紧密。
宋延脸上浮现出一个惨淡的笑容：“主公，人是会变的。”
他最初和小翠姑姑奔波那两年，确实是想过要去投奔云宸。
幽州在北境，离兆京不算很远。
可当他们走到龙州一带，他眼睁睁看着云宸的军队屠了龙州一城。
他开始疑惑，云宸造反，是为了给母亲报仇，还是为了满足他的欲念？
云宸和云樾又有多大的分别，莫非为了自己的目的真的能弃万民于不顾吗？
他突然想起了贵妃娘娘的话，她从来说的都不是云宸会为她复仇，而是要他看着云家如何天翻地覆……
她作为云宸的母亲，比谁都更加了解自己这个儿子。
她一早就知道云宸想造反，而她的死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契机。
只道花无十日红，此花无日不春风。①
记忆中那朵凋零的红花再度刺痛宋延。
原来不止云樾是个疯子，张贵妃也疯得厉害。
她比谁都更想让云家覆灭。
次年春天，沈烨带军收复龙城时，宋延远远地看了一眼，就带着小翠姑姑南下了，谁都没有再提起投奔云宸之事。
“我最初确实是按照贵妃娘娘的话就这么看着天下大乱，看着云樾众叛亲离，父子相争。
“可小翠姑姑死后，我突然觉得这样的乱世太久太久，我见到的鲜血和战火越来越多，为什么无辜的百姓要为了他们云家的私欲丧命？
“遇主公前，我也一直在想如何尽快推翻云家，可知易行难，光是招兵买马的粮食都已是极难获得，还好遇到了主公，给我指明了一条出路。”
秦七月领然，怪不得当初宋延听她要造反会答应得这么快。
他比谁都恨云樾，很早就期望着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推翻云家的天下了。
“你如今既然已经和我坦白了一切，是想要什么？”
秦七月问道，她本来的目标就是要推翻云家的统治，宋延即使不和她说这些也不会影响她的计划。
宋延双眸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莫测之色：“主公，我知你有通天之能，南月的这些发明无人能敌，你定能入主天下。
“我今日同主公说这些，是希望主公日后能饶云宸一命，他有大罪，若以主公的仁善定是不会放过他，但他毕竟是贵妃娘娘之子，贵妃娘娘与我有恩，我不能弃他不顾。”
秦七月微微颔首，宋延确实是知她甚多。
云宸曾行屠城之事，如果按她的想法，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么狠辣之人。
可宋延既然开口了，她也不好拒绝。
秦七月走上案桌，拿了自己的计划日历，翻开给宋延一看：“宋延，你看，我已派徐长庚带人前往北夏探查，等拿下北夏，我们就会取兰州，燮州，随后入兆京。
“同时皎皎会带着另一半大军越雾沼取施州，直接对上景王。
“怎么看对上明安王都是许久之后的事了，那时如若你还想保住他的性命，我会让你亲自带人去往东北，他的命在你手里，我不再过问。”
宋延看到那本日历上密密麻麻的计划，心中长叹，怪不得他许久未见徐长庚，原来徐长庚已经不在南月了。
他拱手说道：“谢国主！”
秦七月轻笑：“行了，宋相还是快去把剩下的方案落实吧，等过了白寒节，咱们就走。”
宋延放下心中一桩大事，此刻轻松了不少，饶有兴趣地问道：“徐长庚都带了谁去？到何处了？”
他对北夏的了解其实也不算多，但比之前的南月还是清楚一些。
现今的北夏国主呼延浩是北夏的第三任国主，北夏因与大启素有姻亲和商贸，许多制度和大启类似。
只是北夏要比大启更为「开放」，呼延浩有三十多位妃子，若他不喜了就会随意地将妃子赐给大臣，在北夏，女子像商品一般可以随意交易，他们对待男女之事也更加放纵。
宋延一直不是很喜欢北夏。
秦七月收起日历，带着狡黠的笑意：“带谁去？北夏不是南月，自然是整个朱玄军都去了。”
宋延唇齿微张，秦七月这是直接要对北夏开战！
“我明白了，我这就去把剩下的方案加速做完，一定在白寒节之前完成，到时随国主亲征！”
秦七月目送他行礼离去，颇为欣慰。
南月这边有四家主和宋衡，她可以放心离开。
北夏……
估计很快就要见到一位老熟人了。
希望到时候他不要太惊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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