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啦，放了它吧。”交煦拦下西贤，“有这力气，多驾会儿车。”
邯郸就在前方，交煦变得沉默了许多，大家都知心知肚明。西贤带着商队前去贩货，其他人则留在城外休息。
“大人，听说最早是您的母亲到过邯郸是吗？”鹊向交涌问道。
“准确的讲，是清大母和辰父最先到了邯郸。后来，母亲和彗在这里找到了能够制出错金银兔尊的匠人。”
“彗是什么样的人？”
“听母亲讲，他是很好的人。很少讲话，但事事都在他的心中。”
“像时吗？”
“你是没睡醒吗？那个家伙是真傻，哪一点比得上彗？”交煦向正在喂马的交时投去了不屑的目光。
“大人，他有后人吗？”
“我啊。”交涌笑了笑，“彗从小就被带到了鸣鹿耜，早就是如亲人一般了。”
“哦，那我呢？如亲人一般吗？”
“不。”
“啊！”交煦大大吃了一惊。
“你就是我们的家人，我们要为你办最热闹的婚礼。让整个安陵都知道，你是我们大阳家的女儿，是我们大阳家最漂亮，最聪明的女儿。”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
交煦抚着她的肩，道：“能够娶到你，是那家伙的福气，我还觉得他配不上你呢。他有什么呀，不就是家里富裕些嘛，连垄作有何好处都不懂。”
“他——挺好的。”鹊赶忙纠正交煦的错误。
交煦咬着牙说道：“他若是敢见异思迁，看我不拔光他的头发。”一听这话，鹊寒毛直竖，交涌也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。
此时，交时走了过来。“兄长，鹊夸你呢，夸你如彗一样好。”
“我还是希望如桦一样。在陌生人受困时，伸出援手。那才是最伟大的。”
听到这话，交涌默默起身，独自接水去了。
商队完成出售与采购，一行人经邺，过朝歌，走野王，前方便是轵关陉。进了轵关陉，一下安静了许多。到了开阔地，交时停下车，准备过夜。
交煦闭上双眼，轻轻托起穿过树枝射下的余晖，轻轻吸气。“先人讲，光是一条条极细的丝线，连接着天地。可是我为何感受不到呢？”
交涌答道：“因为太细小了。丝帛是由无数根线编织出来的，你能看得清其中的一根根线吗？”
“就算是特别特别细的线，为何我们撞不上呢？”
“光可以穿透我们的身体，所以我们感知不到。”
鹊问道：“无法感知吗？那为何会有气味？我们是如何闻到花香的呢？”
“也许是花发出香味，然后通过丝线传给了我们吧。”交时抢先答道。
交煦道：“那就是说这些丝线不仅仅是神用来连接天地万物，万物之间也可以通过丝线联系？”
交时睁大了双眼，“不错。”
“你确定，你以前就知道？”
交时仰着头，得意地讲道：“我知道，而且物体越大，发出的丝线越多，其影响也就越大。”
“真能蒙，”交煦露出不屑的神情，“马车比你大，难道是马车告诉你如何走的？”一句话噎得交时答不上来。
过了会儿，鹊说道：“不管怎样，我喜欢青草的味道。我希望能和青草连接许许多多的丝线。多美啊。”交煦闭上了眼睛，大口吸着芳香。
“我希望能和喷香的肉干建立许许多多的丝线。多美啊。”西贤悄悄凑了过来。
“唉，是啊。”交时跟着感叹道。
“你——你们，那边！”交煦圆眼一睁，向对面一指，“离远点！不许说话！”二人互相看了看，摇着头，无奈地向旁边挪了一挪。
鹊仰着笑脸，继续道：“你说，这些鸟儿、花草会记得我们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
“嗯，我能感受到，他们喜欢我们。”
“对了，你是如何感觉到他人的害怕、焦虑，抑或开心呢？”
鹊低回了头，面向交煦，道：“比如听脚步声，脚步的轻松或者迟缓就会暴露他的心情，当然最主要的是听人讲话、还有叹气呀，还有——”
“还有气味？”
“嗯，对。气味有很多很多种，只不过我无法描述，感受到的时候也是不知不觉。比如地震之后，每个人都散发出恐惧的气息，那一次是很明显的。”
“是啊，大家都吓坏了，而且没有任何准备。”
“又比如刚刚进入轵关陉时，我就突然感觉出一种危险的味道，但是你说，无人路过或是讲话。所以，很有可能是这里刚刚走过一个感到害怕的人。”
“真的呀！”
“我也想要这种能力。”
“那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“什么代价？”
“我记得，你曾问过我，看不见，会不会伤心？我再回答一次，不会。我能感受到你们无法感知的东西，得到你们可能永远无法得到的体会，这就是我的骄傲，这就是独特的我。即便太阳神要赐给我一双眼睛，我也不会要。”
“为何？”
鹊笑着道：“我相信，神明不会白白对我好，他肯定会要我献出某样东西来交换，比如鼻子、耳朵、手脚或是——你们。我是绝不会换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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